不想ci药

他们的平均寿命为41岁,没有名字,没有墓志铭。(我承诺永远捍卫他们的梦想)

《石龙殿》——灯下秘话

元至正年间,灾害频发,四方百姓聚众起义。时濠州进士游孝,厌弃宦海沉浮,挂印而去,游走四方。沿海而行,至南越,又入湘水地界。

一日游生行至临武县附近的荒野,天色渐晚乌云密布,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胸中忐忑。正当时,忽见前方有一洞穴,游生快步上前,拨开两侧矮木枝丫,其间漆黑不可视物。亦有云雾缭绕,袅袅溢出。游生踌躇再三,大雨已至,于是点燃火折步入洞内。雨幕愈沉,山间鸟兽皆寂,唯有雷声时而轰鸣。游生吃着冷透的干粮,望着洞外绰绰黑影,心头不由掠过一丝忧虑。只是在这被寂静笼罩的山洞里,他忽而觉察到一抹古怪气息,缓慢低沉,似乎近在耳畔,又恍若来自洞府中那凡人难以窥视的幽邃深处,比山雨更为潮湿阴冷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然此刻的游生却升起强烈的探究欲。于是他收起干粮,举起闪烁有微弱光亮的火折悄步前行。

行出百十步,但见洞内流水潺潺,林立的石笋白如凝脂,水滴自倒挂的钟乳上滴落。却并无他物,怪声亦止。游孝战栗未消,反倒忧惧愈甚,但仍稳定心神,往深处去。又到一处狭洞,怪声复起,游生一惊。片刻,他才将头缓缓探入洞内。狭道后是座宽敞的石殿,粗糙的墙壁上不似洞外湿滑,似乎描绘着古老而晦涩的图案,张牙舞爪的巨兽面目狰狞地隐没在模糊的线条里。殿中央是个蓄满水的浅水洼,那水下,似是藏着什么巨大的物什。他凝神望去,只是这一眼,惊得他魂飞魄散,几近肝胆俱裂。水下的影子巨大而狭长,大虺般盘踞在池底,贴近水面的外表上是密密麻麻的宽大鳞片集列在那巨影身上,尽头赫然是颗吻部朝上的龙头!那怪声正是从此处传出,正低低回荡于石殿,于他却犹如隆隆惊雷。平静的水面也在此刻漾起了波纹。游生张目结舌后退连连,连滚带爬地朝外狂奔而去,火折遗落在地,洞里重新陷入黑暗,游生再次孤身冲入茫茫夜色。在这泥泞陌生的山间,意外之事,可怖之物,都无法让他再继续留在那山洞里。游生奋力跋涉,回到山道上,顺着大路疾走狂奔,他在夜雨中似乎想了许多,脑中却空空如也,各种念头百转千回,却无丝毫头绪。也不知走了多久,他撑着筋疲力尽地身躯闯入一间废弃的猎户居舍。雨还在下,他望着墙上断裂的弩弓蜷缩进角落,屋子的中央雨水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。这无疑是游孝此生最为难眠的一夜,惊惧未消的他在凉意中挨到了天明。天光乍破之时,疲惫不堪的游生才将将入睡。

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,迷蒙中,游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。但屋子里的另一个身影叫他霎时间便清醒过来,他汗毛倒竖地转过身。待到看清楚闯入之人,心才稍稍安定。来者是个身着灰布衫的年轻男子,身高八尺面白无须,腰侧绑着被粗布包裹的剑柄,像是位习武之人。见他醒来,那人站起身拱手笑道:“见您穿着定是位读书人,小人石珑见过先生,昨夜忽逢大雨来此躲避,不想叨扰了您。”

石珑眉目舒朗,不似歹人,游生放下戒备亦回礼:“本就山野荒舍,何谈叨扰,兄台过言。在下濠州游孝。”

“如今天下纷乱,此地亦非太平,见先生孤身一人,不知此去要往何处?”

“本是要去洞庭水泽的。”

“果真?那倒是巧了,小弟正要去此处寻访一位前辈。不如我二人结伴?”

这年轻剑客来得蹊跷,如今又邀他同行,游孝心中思量,可身上无甚可图,那便随他去罢。两人一路往洞庭去,同餐共宿,交往渐密。游生见他谈吐不凡,只以为是富家子弟独自出游,问及此石珑但笑不语。直到某夜,二人再次露宿野地,围坐在篝火边,石珑讲起昔日他游历西南时所听异闻。

当中并未详叙何时何地,只提及亲历者是位当时极富盛名的江湖剑客。剑客受人之托,为西南某处山中古栈的主人递送信笺,他快马加鞭入了西南,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里寻觅良久,终于来到托信之人口中的碧玉潭。那潭水果真如同碧色美玉,且没有一丝波纹,浩淼烟波笼着寂静的潭水,远处是忽隐忽现的群山。一只木舟从浓雾中驶来,船夫是个普通的西南汉子,船尾坐了位美貌的夷族女子,手里掐了只花。汉子笑道:“俄娓,来人了。”女子倩然一笑,将花抛洒入水,抱起一只月琴,弹起西南一带的小调。剑客留下马匹,登船到了对岸。数日后,那剑客手握一根半人高的象牙般的巨齿回到碧玉潭侧畔,身上衣物破败不堪,好似还隐隐散发出血腥味。船夫船娘再见到他,似乎神色有异,问发生何事,剑客冷笑,只说是遇上了山贼。 可不出几日,生长在附近山头的樵夫称,在碧玉潭的后山,他发现了马车那样宽的拖痕,似乎是条难以想象的巨大巴蛇在地上游弋的尾迹。痕迹两侧草木皆为倒伏,根须撕裂,可窥其力大无穷。剑客从此再不入西南,半生游走北疆塞外,而当时他带走的巨齿也被打造为世间罕有的牙剑,据说多少年光泽不减,削铁如泥。但就是这把宝剑,却并未被剑客留下佩戴,在经名家锻造之后,便流落四方,不知踪迹。

游生隔着袅袅薄烟有些看不清石珑的面容,他望向四周漆黑的山头,似乎有庞然大物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蠕动前行,鳞片隐隐闪烁着不详的光晕。他不由打了个寒噤。湘水是那样神秘莫测,白日与黑夜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,旭日东升之时,忧虑和恐惧如同荒谬可笑的幻象,入夜又成了催人心肺的梦魇。

洞庭湖已经很近了,只要翻过两个山头,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。但游生的惊叫打破了宁静,一路来的顺利叫他忘记危险,放松了警惕。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围杀过来,一柄弯刀就要割下他的头颅,石珑抬手一挡,裹剑的粗布碎裂,一柄质地独特的乳白色长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。黑衣人弯刀落地,脖颈的血喷涌而出。游孝眼明手快,捡起弯刀也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。他们亦看到,领头之人是个萨满巫师,但那狰狞可怖的面具掩盖了其真面目。很快,两人便落了下风,游生被一刀砍倒在地,幸而并未伤及要害,只是血流不止,黑衣人以为他必死无疑,反救了他一命。游生再也支撑不住,晕死过去。

再醒来,黑衣人和萨满巫师都已离开,一旁的石珑倒在血泊中,那把长剑已经消失不见,而他也看清楚,在石珑有着骇人伤口的后背上,他的脊骨竟被生生剜去!游生顿时天旋地转,他此生从未听闻这等骇人非常的残忍之事,遑论此刻竟亲眼目睹,他似乎跌入了满是魔鬼的噩梦。正如当日他在濠州亲眼见证一家九口被满门杀害!

游生冲到石珑身畔,浑身颤抖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鼻息,意外的,石珑竟还留有一丝气息。他睁开眼,轻声道:“想必先生已然猜到我的身份。他们以为杀了我,这江山就会安稳……殊不知这便是天道,万民要他龙座倾倒,便是夺走牙剑和龙骨也绝无可能还转。这是我的劫数,还请游先生送我归还故乡。”

游生疾声厉问:“你是临武山洞的石龙?去洞庭是为何?你要找的究竟是何人?”

“洞庭君。”语毕,石珑气绝,脸上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。

游生拭去落泪,用布条和绳结将石珑的尸体背在身后,而后片刻不休地赶往洞庭水泽。冥冥中似有神助,游生脚下生风,只半日便行了百十里路。临到洞庭湖畔,天上忽然大雨倾泻。正当他求助无门之时,一抹黛紫自湖底涌起,湖面掀起大浪,紫光也随着浪头游向他所在的地方。只见一人轻绡紫袍,手执青玉,面露威仪。

“君可是洞庭龙王?可否施救?”游生执礼相问。

“然。”洞庭君目色悲悯,“此乃石龙天劫,寡人亦爱莫能助。”

游生将石珑安放于地,长叹:“生当如何?”见其尸在雨中徐徐消散,徒留一枚圆石。

洞庭君又道:“石龙天地孕育,乃是罕有之造化,令其还于故地,他日或可重生。”

“诺。”游孝应声。而后跋山涉水返回临武。寻到那日洞窟,游生早已心如止水。入其内,观其石室,巨龙犹在却断为两段,鳞波亦不复当日。游生悲切,将圆石置于龙头处,而后离去。

时隔月余,游孝再次登上临武的山头,翠绿的山林绵延不绝,青山掩映,云雾渺渺。

至正二十八年,朱重八应天府称帝,国号大明,年号洪武。八月明军克大都,元灭。

明军入京的消息不胫而走,阁中闲读的游孝闻听此讯,大笑一声,闯出门去,自此不知所踪。

洪武五年,明军挥师西向,此后,定西北,平福广,取云南,征漠北,灭西夏。洪武二十二年,一统天下。


后记:

游氏仆从对世人讲述此事,世人皆笑。两百年后,徐家子弟游遍山河,亲到临武证其虚实,确有石龙伏潜于内,鬼斧神工,似要一飞冲天翱翔九霄。游记所言:“水底白石龙一条,鳞甲宛然。”




【历史时间是真的,朱重八就是朱元璋以前的名字,临武县确有石龙 徐家子弟,没错,是徐霞客无误,他真说话这话。】


【最后就是上图 第一次晚上看有被吓到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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